一桥飞架南北

  天堑变通途

  1968年9月30日,南京长江大桥铁路桥通车。对于在南京某媒体工作的“80后”小杨来说,第一次知道南京长江大桥,是在小学语文课本上。

  “记得课本里有插图,第一页是《我爱北京天安门》,第二页就是《南京长江大桥》。”小杨回忆。

  “清晨,我来到南京长江大桥。今天的天气格外好,万里碧空飘着朵朵白云。大桥在明媚的阳光下,显得十分壮丽……滔滔的江水浩浩荡荡,奔向大海。自古称作天堑的长江,被我们征服了。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。”

  课本中的段落,成为无数人的深刻记忆。对于“80后”“90后”来说,它是课本上需要全文背诵的课文;对桥梁建设者来说,它是新中国自力更生建设的第一座大桥;而对岁数更大一点的中国人来说,它则是凝固的历史,是岁月的写照和时代的缩影。

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毛泽东诗词到底描述的是哪座桥?

  △南京长江大桥的影像

  南京地处长江下游,江面宽阔,水深浪急,新中国成立前,帝国主义者为了加强对中国的掠夺,很多次前来考察,结果只能望江兴叹:“在南京修桥,比登天还难。”

  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中国人民的苦难岁月,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领导下,中国人民站起来了,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高潮像欢腾的扬子江水,一浪高过一浪!”在1969年中央新影的纪录片《南京长江大桥》中,配音高亢有力。

  熟悉毛泽东诗词的人都知道,1956年6月他在《水调歌头·游泳》中题写的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指的并不是南京长江大桥,而是武汉长江大桥。为何小学课本选了南京长江大桥呢?

  其实,武汉长江大桥虽然开创了历史,但毛泽东并不满意,因为它是苏联援建的。而在1957年,毛泽东已经感到中苏关系正在发生变化,做好了自力更生的准备。他说,“以后我们还要在长江上建造南京、芜湖、宜都三座大桥。”

  在江苏省档案馆,一份盖有“绝密”印章的文件,可以说是南京长江大桥的“准生证”。这份题为《南京长江大桥初步设计请批准》的档案显示,

  铁道部从1956年起,即着手对下游长江大桥的桥址进行勘查,最终选定南京。1958年6月20日,中共江苏省委打了一份请示报告,建议把建设南京长江大桥列入国家“二五”计划,并争取在1961年前建成大桥。按照这份报告,南京长江大桥的设计施工总共只有两年半时间,明显是受了当时“大干快上”氛围的影响。

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毛泽东诗词到底描述的是哪座桥?

  △南京长江大桥的经典影像

  开工初期,工地士气鼓舞,设备齐全,材料充足。然而,热火朝天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,国家就遇到了三年自然灾害,大批工程下马。大桥工程被要求新工人一律精简,经费被压缩到每年不超过3000万元,只够维持日常开销。

  周恩来亲自指示,施工才得以继续进行,但速度还是放慢下来。工程施工一波三折,处处自力更生,也让南京长江大桥创造了中国的许多“第一”。

  大桥需要特种钢板,可是中苏关系破裂后,对方提供了第一批钢材后就不再提供。负责人打报告,要求购买美国的特种钢,号称“万能用件”。毛泽东批示说:“世界上哪有什么万能,只不过用途多点。这没什么神秘,我们自己也能生产。”

  国务院要求,“鞍钢要不惜代价生产出建造南京大桥所需钢材”。1963年11月,16锰低合金桥梁钢批量投产,其强度比武汉长江大桥用的钢材提高了30%,解了南京大桥的燃眉之急。这种钢材至今仍广泛应用于桥梁船舶。

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毛泽东诗词到底描述的是哪座桥?

  △南京长江大桥的经典影像

  小杨觉得,南京长江大桥上最吸引人们眼球的,无疑是那巍峨矗立的南北桥头堡。正如课文里写的:有工农兵雕像,有三面鲜艳的红旗,还有纯洁素雅的白玉兰灯。

  桥头堡施工仅用了28天,也被传为佳话。由于工期紧,压力大,许多群众纷纷自发前来帮忙。大桥建造者近万人,又有10多万名志愿者从全国各地涌来,“到大桥去义务劳动”成为当时最光荣的事。有当事人回忆:“当时的情景非常壮观,不管白天黑夜,桥头堡上都是火光四溅,像放烟花一样。”

  1968年12月30日,《人民日报》在头版用2/3版面报道了南京长江大桥建成通车的消息,剩下的1/3版是关于新的氢弹试验成功。

  1969年,毛泽东视察南京军区,在当时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的陪同下参观了南京长江大桥。站在大桥上,毛泽东问许世友,长江大桥能否满足战备需要?

  为检验长江大桥的承载能力和部队的应急作战能力,1969年9月初,许世友决定从苏北调动一个装甲团从长江大桥上穿过。9月26日上午9时许,4辆三轮摩托前行开道,两辆宣传车紧跟其后,4个大广播喇叭全时进行宣传,118辆坦克一字排开,车与车间隔50米,整个车队绵延近10公里。11时,整个车队全部通过大桥桥面。据当时媒体报道,有60万群众亲眼目睹了这一蔚为壮观的历史画面。

“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”,毛泽东诗词到底描述的是哪座桥?

  △南京长江大桥建成通车时的影像

  上世纪70年代,周恩来曾自豪地告诉国际友人:“新中国有两大奇迹,一个是南京长江大桥,一个是林县红旗渠。”

  很多艺术家以大桥为主题,创作了无数艺术品。在钱币、粮票、旅客列车时刻表、脸盆等生活用品上,都有南京长江大桥的身姿,甚至全国各地的照相馆都流行把大桥当背景板,人们以在这些画前留影为时尚。

  多年超负荷运转后,大桥进行了长达27个月的“封闭大修”。2018年12月29日,南京长江大桥全面修缮后重新通车。

  在小杨看来,今天的中国既能造世界上最长的桥,也能造世界上最高的桥,虽然路桥工程一次次刷新世界纪录,“不过提起‘大桥’二字,能称为共和国记忆的,恐怕还得数南京长江大桥。”